寒冷了近一年的創投業，終于在年末迎來了一股暖流。日前就業內最關注的創投基金如何交稅的問題，國務院常務會議發布了最新的決定，實施所得稅優惠促進創業投資發展，加大對創業創新支持力度。

這可謂是針對創投稅收政策的頂層制度方案，盡管細則尚未出臺，但可以肯定的是該項決議釋放了國家對高科技創新產業的重視信號，讓困擾創投行業多年的稅收問題得以解決，增強了業內的投資信心，同時有機構人士也呼吁在創投基金投資的項目上市退出時也能獲得政策支持，期待實施細則能明確，如何落實最為關鍵。

創投機構吃下定心丸

根據國務院常務會議的決定，在已對創投企業投向種子期、初創期科技型企業實行按投資額70%抵扣應納稅所得額的優惠政策基礎上，從2019年1月1日起，對依法備案的創投企業，可選擇按單一投資基金核算，其個人合伙人從該基金取得的股權轉讓和股息紅利所得，按20%稅率繳納個人所得稅；或選擇按創投企業年度所得整體核算其個人合伙人從企業所得，按5%-35%超額累進稅率計算個人所得稅。政策實施期限暫定5年。

這意味著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創投基金的繳稅會按照新的標準來執行，而未來5年內都不會改變。關于創投稅收的問題今年備受關注，源起8月份有地區提高創投基金的繳稅比例和補繳所得稅的事件引發的一次轟轟烈烈的討論。

最終在9月6日國務院常務會議上提出了“創投稅負總體不增”的原則要求，針對創投機構明確了保持地方已實施的創投基金稅收支持政策穩定，由有關部門結合修訂個人所得稅法實施條例，按照不溯及既往、確保總體稅負不增的原則，并將抓緊完善進一步支持創投基金發展的稅收政策。

12月12日，國務院常務會議進一步落實回應了9月6日的會議內容，提出新的針對創投企業的稅收核算方式，同時再次明確將加大對創業創新支持力度，使創投企業個人合伙人稅負有所下降、只減不增。記者采訪的業內多位創投人士均表示，此次國務院的表態再一次顯示出國家層面對于創投行業的重視，而降低稅負有利于提高創投機構的投資積極性，加速創業創新。

中美創投創始合伙人胡浪濤認為，這個政策的出臺，讓困擾創投行業多年的稅務問題終于得到解決。“這個政策給創投行業吃了一顆定心丸，我認為這個政策是中國創投行業10年來的第三大推動力。”胡浪濤說，10年來對于中國創投行業而言，第一大推動力是創業板的推出，解決了創投行業退出的問題。第二大推動力是政府引導基金進入創投，成為了創投行業最主要的出資來源。

在他看來，這個政策與其說是優惠政策，不如說是讓創投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行業，有了這個行業的課稅標準。他認為，這個政策會大大激勵社會資本參與創投基金。同時，該項政策也是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引導社會資金走向創新經濟、實體經濟的重要舉措。他還指出，政策對天使投資、早期股權投資更是利好，解決了過去按單一項目課稅的問題。此前天使投資本金虧損無法扣減。

盛世投資首席執行官張洋指出，這次會議明確了基金收入性質是股息、紅利和項目轉讓收益，而不是經營性收入，明確基金收入的性質，實際上回歸了創業投資創造收益的本源，使它和經營性的企業分開。這實際上也是備案制度出臺后，基礎設施建設和大數據收集進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現在能夠明確而嚴格地把創業投資和其他類型的法人主體進行分離。

特別稅收優惠

面臨清理壓力

事實上，創投基金繳納所得稅時的核算方式困擾業內多年。按2008年財政部、國稅總局發布的文件，合伙企業的個人所得稅按個體工商戶的標準征收，稅率為5%-35%。這一規定也適用于采用合伙企業形式的創投基金。

對于把創投設立的有限合伙企業劃入和個體工商戶同樣的納稅標準，有創投機構苦笑言道，這意味著做創投和街邊開超市小店的沒有什么差別。也有某大型PE機構的高管吐槽，尤其是市場環境不好的情況下好不容易有退出，此前按照35%的稅率一半以上都繳稅了，嚴重打擊了LP的積極性。

而此前在實際操作層面，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各地方政府為了給創投基金減負、鼓勵創投行業發展，多數選擇出臺地方政策將稅率降為20%。

深圳某新三板掛牌PE機構相關負責人表示，國務院發文實際上起到的最大的作用是增強行業信心，但最終要看稅務總局的細則出臺，才是真正的影響。此次政策可以理解為將全國各地之前對于創投的稅收優惠以政策形式落實了。

“以天津為例，今年率先執行對當地注冊創投基金提高稅率和催促補繳的文件，但是嚴重傷害了機構的積極性，現在幾乎不會有人去天津注冊新基金，殺雞取卵的事情長遠來看最終傷害的還是自身發展。”華北某新成立的PE機構負責人告訴記者。

也有機構擔心既然新的政策已經推出，并且是全國性的相關政策，可能下一步地方的“特別稅收優惠政策”就要面臨一定的清理壓力了。比如個別地區如新疆、西藏等地比現行更優惠的稅收，注冊在該地的基金是應該按照全國的統一標準，還是繼續維持地方優惠也需要明確。

為了促進創業投資持續健康發展，西部地區給的政策更加優惠，變換注冊地享受稅收優惠是創投機構此前通用的一種方式。可以發現諸如IDG資本、九鼎投資、硅谷天堂、同創偉業、基石資本等機構都有在西部地區注冊的基金，在2010年之后曾經掀起了一波創投機構注冊地遷徙的熱潮，新疆和西藏是首選。

根據當時的文件，新疆自治區在2010年10月發布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促進股權投資類企業發展暫行辦法》和《關于鼓勵股權投資類企業遷入我區的通知》兩個文件規定，遷入私募股權投資機構符合一定條件的，可享受新疆困難地區“兩免三減半”政策，即指對相應企業自其獲利年度起2年免征、3年減半征收企業所得稅。

另外，還規定符合西部大開發政策的公司制股權投資類企業，執行15%的所得稅率的同時，自治區地方分享部分減半征收；不享受西部大開發政策的，減免企業所得稅自治區地方分享部分的70%。合伙制股權投資類企業的合伙人為自然人的，合伙人的投資收益，適用20%的個稅政策，自治區按其對地方財政貢獻的50%予以獎勵。股權投資類企業取得的權益性投資收益和權益轉讓收益，以及合伙人轉讓股權的，依法不征收營業稅。

同樣，西藏自治區也在2014年公布了《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關于印發西藏自治區企業所得稅政策實施辦法的通知》和《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關于印發西藏自治區招商引資若干規定的通知》兩項政策。

優惠政策包括暫免征收自治區內企業應繳納的企業所得稅中屬于地方分享的部分。對采取股權投資方式投資于旅游業、能源產業、特色農林畜產品加工業、藏醫藥業、民族手工業等特色優勢產業的未上市企業滿2年以上的，可以按照其投資額的70%在股權持有滿2年的當年抵扣該創業投資企業的應納稅額，當年不足抵扣的，可以在以后年度結轉抵扣。

這兩個地區無論是從稅率還是免征力度上，都比全國其他地區要優惠很多。下一步是否能繼續維持原有的優惠政策有待細則出臺才能知曉。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本次稅收優惠政策的支持對象為“依法備案的創投企業”。根據國家現行的法律法規，主要參考《關于創業投資企業和天使投資個人有關稅收政策的通知》（財稅〔2018〕55號）（以下簡稱“55號文”），“依法備案的創投企業”包括兩個大的類別：一、依照《創業投資企業管理暫行辦法》（發展改革委等10部門令第39號）備案并規范運作的“創業投資企業”；二、依照《私募投資基金監督管理暫行辦法》（證監會令第105號）關于創業投資基金的特別規定備案并規范運作的“創業投資基金”。這意味著，稅收優惠傾斜的是在基金業協會備案的創投機構，并非所有類型的私募機構都適用。

建議細則盡快落地

“8月份的時候傳言關于個人LP征稅要按35%的稅率進行，當時整個微信群都炸了，天天都在安撫他們，現在可以很底氣十足地和LP保證了，他們也表示能接受，就看下一步細則怎么規劃了，我們可以安心繼續做業務了。”上海某機構的募資負責人對記者表示。

但一個好的政策最終需要落實。張洋表示，希望此項利好措施在具體落實中注意三個問題：第一，明確可執行的操作細節。中國幅員遼闊，各地執行部門如有不同理解，會讓執行效果打折扣。希望能夠出臺配套文件，對不同情形進行具體指導。第二，明確享受優惠政策的邊界和流程，不讓過去曾經出現的一些打著創投基金和產業基金旗號，實際上在做房地產或者負債經營民間借款的一幕再次上演。不能讓其他行業占用創業投資的通道享受稅收優惠，從而污名化創業投資行業本身。第三，建議進一步明確不同投資法律主體形式之間的稅收公平和稅收中性，包括信托制、契約制、資管產品類以及公司制，讓各類投資人不會因為選擇不同工具而有不同的稅收對待。

會議明確兩種選擇，從基金取得的股權轉讓和股息紅利所得，按20%稅率繳納個人所得稅；從企業所得按5%-35%超額累進稅率計算個人所得稅。“對于創投行業來說，在年度內進行稅收的調節和優化，難度是很大的。尤其對于創業投資這樣一個估值中樞、退出機會以及退出渠道都面臨很大不確定性的行業，更傾向選擇更為確定的因素。”張洋補充道。

松禾資本合伙人袁宏偉表示，終于可以踏實按照基金繳稅了，對創投基金來說是非常重大的利好。說明國家對高科技創新產業越來越重視，期待在創投基金投資的項目上市退出時也能獲得監管部門的支持，對基金投資人的三類股東問題不要一刀切，對真正的創投基金投資人要鼓勵支持。

在基石資本看來，這次會議給創投行業個人所得稅稅率指明了方向，以前稅法只明確了被投企業的分紅按照20%的稅率征收個人所得稅，這次則增加了創投企業通過股權轉讓退出的收益也比照20%稅率，還需要明確IPO上市退出是否在此范圍之內，在實踐中，比如在一級市場投資股權，二級市場賣出股票是否屬于股權轉讓，建議在實施細則中予以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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